第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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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已經被發現了，我也就不再躲，走進了寢殿。
更讓我在意的是，方才雖是隔著簾子，我聽到的旭鳳的聲音卻是格外的虛弱。
難道他發生了什麽嗎？
“魚仙，咳咳，果然是你。”他掙紮地坐了起來，面色淡淡。
我卻顧不得這些，兩三步走到他的床前。眼前他的模樣和十年前並沒有什麽不同，玉石做的簾子輕輕搖擺，影影綽綽之間，一個面容卓絕的人半臥半坐，一身白衣無點飾，卻叫人移不開目光。
只是如今這身量太過消瘦了些。
從前的他愛好這騎射練兵之事，在習武一事上從未懈怠，因此在人前總是精神煥發的樣子，在戰場上更是驍勇善戰之輩。但是如今他的面色卻是分外的蒼白，半垂的眼瞼下是淡淡的青黑，臉頰微微下凹，身材消瘦，此時竟然都已經撐不起寢衣。
不過短短幾年，他的身體竟然衰弱至此。
在這之前，我明明已經用靈力調理過他的身體，只要不出意外，安享百年並不難。但是如今，他卻像是從未健康過一般。
一如我初見他時那樣的虛弱。
“你怎麽會變成這樣！”
“無妨。”旭鳳露出一絲笑容，面色微微泛紅，“只是為了魚仙付出的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罷了。”
我心下一頓，按上他的手腕。
旭鳳的脈象虛浮，內息十分混亂。奇怪的是，他的身體內有一股陌生的氣息，這股氣息十分霸道，在他周身游走，沖擊著他的四肢百骸。
待我分辨出這一絲氣息是什麽時，卻是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惱意：
“你的身體裏為何會有魔氣？你竟然和魔界之人接觸，你可知道這一絲氣息會要了你的命！”
況且，這股魔息沖擊的不僅僅是他的身體，更是在一寸寸消磨著他的元靈。
如果再晚一些發現，待旭鳳身死，這股氣息恐怕是會纏繞著他的元靈，阻撓著他回到天界，直到元靈消散。
我突然感到一陣後怕。
“我原以為滅靈族人身滅，逆鱗能代我護你周全，卻沒想到還是讓你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。”我喃喃道。
“原來你還是在意著我的嗎？”他咳了兩聲，反問我道，“十年前，魚仙不告而別，我竟是再也尋不到魚仙的蹤跡。不是魚仙可否告知，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裏？”
“我不過是有些不得不做的事要去完成。”我有些不敢看他，明明他應該看不見我，但是不知怎的，我感覺那表情竟比眼神更加直入人心。
“不得不，哈哈，不得不。”旭鳳突然大笑起來，不過片刻，就開始劇烈地咳嗽。
我顧不得其他，馬上為旭鳳救治起來。
等他的臉色變得好些了，我才收了法力，隨之而來的是胸口一陣痛意。
這反噬比想象中要來的嚴重。
“魚仙。”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，那力道仿佛是要將我的手捏碎般，“我曾想，這魚仙的心竟然是那冰淩做的嗎？否則怎麽會將我那傾慕之心踐踏至此？”
沒想到他還是沒有忘記這件事。
我有些尷尬，卻覺得還是要說清楚，我撇開了眼：“旭鳳，我曾說過我無心於那情愛之事，人生不過百年，你又何必執著於此。”
“彼之□□，未必不是我之甘霖。”旭鳳道，“這些年來，在我最孤獨無助和最喜悅的時候都是你與我分享，早在那淮南河畔，我便明了，你乃旭鳳此生所求。”
“只不過是你與我相處的時間長了，你便將救命之恩錯當成了男女之情罷了。”我還想再拯救一下。
“旭鳳還不至於這麽糊塗，分不清這恩情和男女之情！”他慘然一笑，“也罷，魚仙你是仙，而我雖貴為吳國王上，在世人眼中無比尊貴的身份，在你眼中只是普通的凡人，我那珍視的二十多年，在你心裏不過是游戲凡間的一處停歇罷了！”
“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我有些強硬地打斷他，“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調理好你的身體。你還未告訴我你怎會和魔界有瓜葛？”
旭鳳卻仿佛沒有聽到我說了些什麽：“你來去如風，從來不和我說一聲，我真的擔心哪天惹惱了你，你便不再理我了。”
“於是我處處小心，唯恐冒犯了你。可是那天真正來臨的時候，你卻是不要我了。”他笑了笑，“從那之後我便想，就算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的下落。魔界如何？凡人又如何？若是沒有你，這世間於我毫無意義。”他的眉間竟然染上了些許煞氣。
“我並非不關心你。”我實在聽不了他的那些話，“旭鳳你於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，我就算散了這滿身的修為，也定會護你周全，只是這情愛之事從來都不可勉強。況且……”
“況且什麽？”
我深吸一口氣：“況且，我已有婚約在身，我爹早就將我許給水神長子。”
雖然不知道我那便宜丈夫出生了沒，我也不會屈就於那父母之命，但是這麽說如果能讓旭鳳放棄，那便是再好不過。想著長痛不如短痛，還是絕了他的念想。
我覺得我此刻就像那話本裏的渣男，傷著不谙世事的小鳳凰的心，
卻不想旭鳳聽了這話，竟是面色一黑，吐出一口血來。
等等，這就吐血了嗎？我之前剛吐完又輪到了你，這是上演了什麽生死離別的劇嗎？
此時旭鳳的氣息變得無比的微弱，就連那體內的元靈都閃閃爍爍，像是要馬上消散了一般。
等等，我不想旭鳳這一世歷劫的結局是被我氣死的啊。
腦內一片混亂，我卻是打算再次給他療傷，
這魔息是留不得了。
誰料旭鳳卻是揮開了我的手，冷聲道：“旭鳳不過一介凡人，不需要魚仙救我。”
“這個時候你跟我生什麽氣。”我皺起了眉。
“左右不過一條性命，沒了便就沒了。”他道，“旭鳳孑然一身，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，能撿得自然也能丟得。”
我竟是被氣笑了：“你這條命當初就是我撿的，這生生死死也由不得你決定。”
“況且你要是死了，還哪來攜手相伴，哪來什麽一生一世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旭鳳的表情突然變得呆楞起來。
我卻不欲多說，在旭鳳身後坐定，運行起體內的水靈力，開始替旭鳳療傷起來。
我本就因為逆天改命受了重傷未愈，加上此時勉力將那魔息驅散，一來二去竟是比我想象中的艱難許多。
等我終於將旭鳳體內的魔息驅散，又將其元靈修補完畢後，我感到我那原本靈力渾厚的丹田處竟然空了一半。
真是藥丸，我擦了擦嘴角，餵給了自己一顆藥丹。
旭鳳卻並沒有失去意識，他轉過身來緊緊地拉著我的衣袖：“魚仙，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？”
我嘆了一口氣，終於還是放棄道：“恩。”
“不再離開我？”
“恩。”
“永遠陪伴著我？”
“對。”
“沒有那未婚夫？”
“原來你還記得啊。沒有。”
“不後悔？”
“不後悔。”
直到被旭鳳牢牢地抱在了懷裏，我的內心都還是十分糾結。還好旭鳳他沒提到什麽嫁給他，否則我真的只能以死謝罪了。
“我很開心，真的很開心。”旭鳳連聲音裏都帶著喜悅，“即便你現在還沒答應嫁給我，但是只要你一直陪著我，旭鳳此生足矣。”
“我會陪著你，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。”我輕聲道，“所以旭鳳，你可要慢慢好起來啊。”
人生百年，況且於他，最多不過十來年罷了。
就是這十年，滿足他又有何妨。大不了回了天界，我自去那毗娑牢獄，如果旭鳳還覺得尷尬，我親自去給他盛一碗忘川水罷了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突然說道。
解了他體內的魔息，旭鳳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，再也不用終日臥床。
這些日子來，我也如那時答應他的一樣，日日陪伴著他，片刻不離。最開始的時候，旭鳳會在夜間驚醒，然後驚慌地喚著我的名字，因此我只能夜夜握著他的手，伴他入睡。
自從我應允了他，他再也沒有向我提過那些情愛之事，我們之間像是回到了最初相處的樣子。
我離開的那十年，旭鳳從旁支過繼了一個孩子。兩年後，旭鳳將王位傳給了他，然後帶著我一起回到了最初的地方，那個承載著他回憶的山洞。
那個地方已經不像當年一樣，當年的破敗的小山洞變成了一處木屋，木屋周圍植被環繞，竟是難得的天家修養之地。
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，我們倆就在那裏安定了下來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過著平常人家的生活。
日覆一日，他終於也變回了當年的樣子。
十年於我，不過白駒過隙，滄海一粟。但是在他身上，還是留下了痕跡。
年幼時受到的創傷和那魔息帶來的傷害到底是不可消除，這幾年，他的身體又變得虛弱起來，夜裏睡覺時，我經常能聽到旭鳳壓抑地咳嗽聲，有好幾次我撞見他咳血的樣子。
那千瘡百孔的身體終究還是堅持不住了。
我們倆都心知肚明，卻又心照不宣什麽也不說。
那天，我剛從鎮上買了些吃食回來，還未走入屋內，就感覺到了一些異樣。
屋內的一股熟悉氣息正在快速地消散，我快步走進屋內，看到的旭鳳已經失去了生息的冰冷的軀體。
我放下手中籃子，一種莫名的悵然湧上心頭。
這十來年虛妄的凡間日子，到底還是走向盡頭了。
雖然知道這只不過是旭鳳凡間歷劫的結束，但是……等等歷劫！
糟了，剛才在想事情，來不及隱去身形了。
我就這麽和神識歸位的旭鳳眼神對上了。
眼神對上的一瞬間，我看到了小鳳凰眼裏的震驚和緊接著而至的茫然與惶恐。
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彌漫在我倆之間，我尚且還能厚著臉皮強裝著淡定，旭鳳這廝已經不敢看我了。
“如今阿……旭鳳你也已經歷劫完畢，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回稟了父帝和母神吧。”
許久，旭鳳才應聲：“……好。”
我頓時有些頭痛，這都是什麽事喲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
旭鳳：喜歡的人突然變姐姐，怎麽辦，在線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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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旭鳳的氣息變得無比的微弱，就連那體內的元靈都閃閃爍爍，像是要馬上消散了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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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內一片混亂，我卻是打算再次給他療傷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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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料旭鳳卻是揮開了我的手，冷聲道：“旭鳳不過一介凡人，不需要魚仙救我。”
“這個時候你跟我生什麽氣。”我皺起了眉。
“左右不過一條性命，沒了便就沒了。”他道，“旭鳳孑然一身，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，能撿得自然也能丟得。”
我竟是被氣笑了：“你這條命當初就是我撿的，這生生死死也由不得你決定。”
“況且你要是死了，還哪來攜手相伴，哪來什麽一生一世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旭鳳的表情突然變得呆楞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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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嘆了一口氣，終於還是放棄道：“恩。”
“不再離開我？”
“恩。”
“永遠陪伴著我？”
“對。”
“沒有那未婚夫？”
“原來你還記得啊。沒有。”
“不後悔？”
“不後悔。”
直到被旭鳳牢牢地抱在了懷裏，我的內心都還是十分糾結。還好旭鳳他沒提到什麽嫁給他，否則我真的只能以死謝罪了。
“我很開心，真的很開心。”旭鳳連聲音裏都帶著喜悅，“即便你現在還沒答應嫁給我，但是只要你一直陪著我，旭鳳此生足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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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地方已經不像當年一樣，當年的破敗的小山洞變成了一處木屋，木屋周圍植被環繞，竟是難得的天家修養之地。
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，我們倆就在那裏安定了下來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過著平常人家的生活。
日覆一日，他終於也變回了當年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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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幼時受到的創傷和那魔息帶來的傷害到底是不可消除，這幾年，他的身體又變得虛弱起來，夜裏睡覺時，我經常能聽到旭鳳壓抑地咳嗽聲，有好幾次我撞見他咳血的樣子。
那千瘡百孔的身體終究還是堅持不住了。
我們倆都心知肚明，卻又心照不宣什麽也不說。
那天，我剛從鎮上買了些吃食回來，還未走入屋內，就感覺到了一些異樣。
屋內的一股熟悉氣息正在快速地消散，我快步走進屋內，看到的旭鳳已經失去了生息的冰冷的軀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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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十來年虛妄的凡間日子，到底還是走向盡頭了。
雖然知道這只不過是旭鳳凡間歷劫的結束，但是……等等歷劫！
糟了，剛才在想事情，來不及隱去身形了。
我就這麽和神識歸位的旭鳳眼神對上了。
眼神對上的一瞬間，我看到了小鳳凰眼裏的震驚和緊接著而至的茫然與惶恐。
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彌漫在我倆之間，我尚且還能厚著臉皮強裝著淡定，旭鳳這廝已經不敢看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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